陆扬拉着穆若依的小手，仰起脖子，专心听着程博光将要发号的施令，看看急躁的副县长大人，究竟能有何高见，掌控乾坤。
其余人也摒心静气，不敢呼吸，等待副县长的发言。
程博光扫视一圈在座的众人，是五天来出勤率最高的一次，他很满意，以为与会的人数会维持在一个固定的数值。
他咳了咳，表扬道：“不错，大家的积极性越来越高了，经过之前的小风波，希望今后我们会更团结。”
人们急忙谦虚恭维，满口答应道：“没问题，没问题，我们一定照做。不过能有此刻的成绩，全是副县长领导得好！”
对于虚头巴脑的官话，程博光听得太多，早腻了，平淡地摆摆手，说道：“行了，说正事，你们记得我告诉过你们，三步走的战略吧？”
“记得，记得。第一步，组织为期七天的培训，用最终的考试成绩给业务员分类，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升迁调动。第二，任命几位荣誉副局长，作为招商引资中的奇兵，为真正的局长和副局长分忧。”
好事的人争先恐后回答道：“第三步你没说明，不过据我们猜测，应该是统一进行实践招商，验证成果！”
程博光赏识地看了一眼那几名几乎猜测出他第三步战略的人，点头道：“你们几个头脑不错，提出表扬。”
他的第三步战略大体如此，表面上看来没什么问题。而内在的含义，却是囊括了不少他的私心。他对自己培训的成果自信无比，认为无需验证。集体招商，不过是向其他几位瞧不起他的副县长示威罢了：
“看，我一声令下，偌大个招商局莫敢不从，连几名副局长和许多中层干部都是我任命的。县城经济发展的尖刀已经彻底被我掌控，你们几个老家伙，给我小心点……”
回到会议室，程博光的话音刚落，便发生了一件异常诡异的事情。明明被副县长亲口夸奖，是莫大的荣耀，可是那几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没人敢笑，羞愧地低下头去，讪讪不说话。
程博光盯着他们看了两三秒，再加上别人的眼神指引，脸上疑惑的表情马上变得明朗，快速扭头过去，怒瞪郑锐。
恰好同一时间，郑锐将深恶痛绝的眼神收了回去，装傻充愣道：“怎么了副县长，有事吗？”
“哼！”没抓住把柄，令程博光很是不爽，一言不发，重新面向众人，组织好语言，宣布道：“由于最近出现的事情比较多，我担心大家心态发生变。所以我决定，计划临时发生改变，三步并两步走！”
“啊，什么意思？”下面哗乱起来，人们窃窃私语，探讨什么叫做‘三步并两步走’？
陆扬一听即懂，微微摇头，叹气道：“又来了，开始胡闹，怪不得郑局长不肯配合，完全是瞎搞嘛！”
穆若依抽出小手，擦擦汗，再次握了上去，小声道：“是啊，我也觉得，此举不妥。直接触动最高领导层的利益，谁能愿意？再说了，提拔荣誉副局长，德不配位，没人服气，失败是迟早的事情！”
“咦？你干嘛这么客观，你不也是最高领导层中的一员吗，穆副局长？”陆扬当着所有人的面，又证明清白，又表现能力后，无事一身轻，心情愉悦地开起了玩笑。
穆若依娇羞瞪他一眼，没好气回答道：“我是副局长，不过我是实干派，不争不抢，一切升迁，全讲究机缘和政绩的水到渠成，不需要勾心斗角！”
“靠。”陆扬笑呵呵没有说话，心里却非常不满，抗0议道：
“说得轻巧，你家庭背景那么深厚，只要不犯错误，级别循序渐进是迟早的事，你当然不争不抢了。你能理解那些没有家庭背景扶持、一心一意想往上爬的小人物的感受吗？”
他余光瞥着穆若依那红彤彤，粉嫩嫩，让人恨不得上去啃一口的俏脸蛋，小声嘀咕道：“其实，从本质上来说，领导你和程博光是一样的，都是不用为前途担忧，下放镀金的官二代……”
没成想，穆若依听见了，凤目圆睁，怒道：“你说什么？”
“没……嘿嘿，没什么！”陆扬尴尬地摇头解释道。
好在程博光见下面的人讨论差不多了，大声制止了发言，揭晓最终答案：
“我听见有不少同志已经猜到了在，没错，我的意思，就是暂时提拔两名荣誉副局长。余下的三个名额，等到培训结束，再凭借成绩，进行任命。”
果然，消息是一传十，十传百。个别几人猜出来，大多数人很快便知道了。所以副县长宣布后，讲台下惊讶的声音少了很多。
听说有两个副局长的名额，在今天过来的人当中进行选择。人们露出一脸紧张的表情，心中盘算几天来的表现是否合格，能够让程副县长满意，期待自己能够金榜题名。
一时间，为自己前途着想的紧张气氛弥漫了整个会议室，大家早将不久前发生王猛和冯虎被捕的事情抛在脑后了。房间中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老教授戴着老花镜，翻了一页书……
“考试成绩没有出来，请问任命副局长的标准是什么，凭借过往获得的荣誉和招商总额吗？”突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在前排左侧靠窗的地方，站起来一名五大三粗的汉子。
人们的视线转移，纷纷向此人望去，陆扬也不例外。不过聪明的他没有马上去看说话的人，而是用眼睛找郑局长，果然叫他发现了端倪。郑锐收回了意味深长的眼神，转而直视前方。
一个小小的动作，令陆扬眯上眼睛，暗道：“好呀，局长不会亲自出手，谢天和有不在场，他竟然只通过一个眼神，就能指挥手下冲锋陷阵。不管事前有没有排练，这份强硬且无孔不入的领导手段，也非常值得我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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