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一个劲儿地提醒催眠自己：“淡定淡定，你小子平时成绩已经清零了，不可能是你。你不过是个局外人，别乱了心态，和那些为官视图的俗人同流合污！”
可是到了宣布的一刻，陆扬的心脏，仍然不争气地提了起来。事后连他自己也偷偷扇自己耳光，暗骂：“陆扬啊陆扬，想不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一听到抽0奖当官，也控制不住心情呀……”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盼望幸运儿的揭晓，同时也希望自己能够刮到大奖。因为人人心照不宣，狗屁劳什子‘荣誉副局长’，根本不看业绩，每个人都有机会的嘛！
郑锐等局长团也扭头往后观望，想瞧瞧是谁，能够深得副县长的信任，那是不把他做局长的放在眼里？
程博光故意拉长嗓音，制造悬念，许久过后，才大声道：“蒋浩，周严，恭喜你们两个，荣升荣誉副局长！”
闻言，会议室里平静了两秒，人们怔住，紧接着炸开了锅：“什么，那两个家伙，也能当副局长，骑在咱们头上拉屎？姥姥的，是不是还想问咱们借纸？”
“是啊，他们凭什么？蒋浩那家伙是个中层干部不假，可他的工作跟招商引资根本没有关系，一个档案室主任，芝麻绿豆的官职。不过是个臭看仓库的，怎么能？”
招商局招商局，招商始终摆在第一位的。所以即使大家一样没有一官半职，招商引资科的人平时走路也仰着头走，用鼻孔看其他部门的同事。
毕竟再不济，十年以上的老员工，每个人身上背着最少几百万的招商引资额，那是他们骄傲的资本。
而招商引资完毕，签订合同后，递交报告不过是随手的事，领导看过一遍拉倒，往档案室一丢，基本上终生不再过问了。
于是地位尴尬的档案室，越来越没有存在感，最后干脆被人们戏称为存放废品的‘仓库’。蒋浩作为档案室的主任，在众人看来，就是个看仓库的，当然没人信服。
招商局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来了，先去招商引资科历练，有天赋的留下，没天赋的根据各自的长处，分配到其他后勤文职部门，比如办公室，档案室，后勤部，保卫科等。
这也是招商业务员们不服气的理由之一，被我们淘汰下去的失败者，怎么莫名其妙地要骑到我们头上了？什么，荣誉副局长没有实权？那也不行啊……
谈论完蒋浩，众人长枪短炮的火力点又挪到了周严身上，他倒是招商引资科的。可二十七八的年纪，业绩常年垫底，连很多实习生都不如。
四五年的工龄了，谁能想象，他的总招商额才一百二十万？连一座中小型的菜市场都盖不起来。
“周严就是个废物，过年至今，他一毛钱的业绩没有，很快会被开除滚蛋的货色了，他也要高人一等，对我们指手画脚？娘的，他会招商吗，敢指挥老子？”
人们的讨论，从开始的震惊，已经逐渐升级为一边倒的谩骂了。
陈博光见状，急忙道：“蒋浩，周严，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呢，快点站起来，讲两句啊。今天下午开始，你们两个即刻走马上任，不过没有副局长的权力，只有在招商引资中，作为我们的大杀器出现。”
至此，经历了人生可能最重大的转折，像买彩票中大奖一样，一时没有反映过来的两人清醒了，急忙站起身，对程博光鞠躬不止，异口同声地道谢：
“谢谢副县长，是你给了我们重新做人的机会，我们一定会珍惜，好好干，唯你马首是瞻，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程博光呵呵一笑，回答道：“你们不必激动，我是凭借直觉选的你们。我看人向来很准，你们俩是五天培训中表现最好的，很引人注目，相信你们在我的指点下，一飞冲天不是问题。”
“好了，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快来组织组织发言，对同事们宣读就职感言吧。对了，蒋浩的档案室主任你，先由副主任代理，副主任暂不设立，等培训结束，考试成绩出来后，再一并任免。”
下面坐着的人，听那两人结结巴巴的获奖感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无可奈何。除了感叹人生的际遇无常外，他们也对程副县长用人的‘不拘一格’刮目相看。
你说，同事那么多年，没人看出蒋浩和周严有啥潜力，怎么人家程副县长，一瞧一个准儿呢？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杂0种马遇瞎伯乐啊……
刮完奖，抽完自己嘴巴，心情平复下来的陆扬，扭着头，在那里冷眼旁观。两位幸运儿的发言他自然是没有听的，但他也没有太多嫉妒，尤其是程博光公布名字后，他还差点笑出声来。
首先，他是个有追求的人，对那种虚无缥缈的虚衔没有兴趣，要当就当真的副局长。之前的紧张不过是好奇心太重，本性使然。其次，他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支持自己脚踏实地的继续升迁，没必要指望天上掉馅饼。
第三，从蒋浩和周严两个人的搭配上，陆扬看出了不少端倪。二人一个中层领导，一个普通职员，代表两种阶层，能够显示出程博光并不偏心，没有特别钟爱哪个阶层，也没有特别讨厌某一部分人。
然而明眼人都知道，程副县长企图动摇郑锐一手遮天的统治地位，必然憎恨对方一手提拔起来的中层干部。于是他棋行妙招，选了个中层干部中的边缘人物，蒋浩不被重用，不可能是郑锐的心腹。
如此一来，他一举两得，既表达了一视同仁的态度，又没让郑锐隐藏起来的心腹获得好处。
陆扬暗暗点头，轻声道：“精彩，双方没有善茬，一招比一招巧妙，让人应接不暇。好不容易抽出身来，作为观众，我可得睁大眼睛瞧好了，看他们是怎样出招的，好学习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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