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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雁文学 > 乐安瞿若白 > 第503章 不速之客
 
因为月老爷子在A市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半年前薄云霆便将老爷子送来了北京,请了最好的专家团队治疗。他已经尽力了,可再好的医生终究不是神仙,无力回天。

协和医院高级VIP护理室中,月老爷子苍老的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冰冷的机械仪器。娇娇动作迟缓的推开了病房门,脚步轻的几乎没有一点声响。

或许是祖孙间心有灵犀,娇娇坐在床边,刚握住爷爷苍老而布满褶皱的手,月老爷便吃力的睁开了双眼,当看到她的那刻,浑浊的双眼,逐渐有了焦距。激动之情不以言表,他颤抖的伸出手臂去触碰孙女的脸颊。

“娇娇,真的是你吗?”老爷子的声音都是沙哑的,带着几分不可置信。“云霆那孩子没有骗我,我的娇娇真的还活着。”

“爷爷。”娇娇的泪流的更汹了,将脸贴着爷爷的掌心,亦如小时候一般,受了委屈,便投入爷爷怀抱,寻求呵护。小时候,爷爷在她眼中一直是高大伟岸的,亦如屹立不倒的松柏,是她温暖的港湾。渐渐的她长大了,而爷爷却老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爷爷会真的离他而去。

“娇娇,爷爷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月老爷子话未说完便开始不住的咳着,罩在脸上的氧气瓶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娇娇。”老爷子吃力的唤着。

“爷爷,娇娇在,娇娇不会再离开你了,是娇娇不好,娇娇不孝。”说到最后,娇娇已经泣不成声。平日里良好的教养和一贯的冷静自恃在生离死别面前统统消失不见。

“娇娇,你听爷爷说……”月老爷子大口的喘着气,声音越来越微弱了。

娇娇连连点头,紧紧的握着爷爷的手。他的手已经不似记忆中温暖,冰冷的几乎没有了温度。“爷爷,你慢慢说,不急。娇娇会一直在你身边。”

月老爷子看着孙女,苍老的眼中满是动容。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已将走到生命的尽头。“娇娇,爷爷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爷爷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和月氏……”话说了一半,老爷子又拼命的咳了起来。

“爷爷,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娇娇哭的凄惨,脸色已经比纸还要苍白了。

月老爷子苍白无力的笑,笑容温暖而慈祥,找不到往日的半分严厉。而娇娇却越发的心慌了,她宁愿爷爷亦如从前那般严厉苛刻。

“娇娇,还记得爷爷对你说过的话吗?没有人会永远陪你走下去,无论是你妈妈,还是我,我们总有一天会离你而去。所以,你要坚强,要带着我们所有的期望活下去。”#@$&

“娇娇知道,娇娇会坚强起来的。”娇娇咬了咬牙关,用手背抹掉脸颊上的泪珠。她不能让爷爷走的不安心。即便痛极,她依旧要表现出无畏的模样。

老爷子的右手中一直握着一把精致的钥匙,他吃力的将钥匙握在孙女手中,目光异常坚决的看着她。“娇娇,这是爷爷唯一留给你的东西,也是爷爷唯一恳求你的事。”

“爷爷,你说,无论什么我都答应你。”娇娇收紧手掌,将小巧的钥匙紧握在掌心,也不管被金属铬疼皮肉。

“月氏是我一辈子的心血,帮爷爷守住它。”月老爷子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口中已经进气少出气多。身旁的心电图不断出现间歇的频率。他固执的握着娇娇的双手,那样的用力。

“娇娇答应你,只要有月娇在一天,就有月氏一天。”娇娇吃力的一字一句说道。%&(&

月老爷子得到她的承诺,脸上溢出满意的笑容,然后缓缓的闭上了双眼。手臂的力道松弛下来,缓慢的从身体上滑落。娇娇呆愣的看着,泪珠大颗的从眼中滚落下来。她伸手拉住爷爷的手贴在脸颊上,而爷爷掌心的温暖却在逐渐的消失。身旁冰冷的仪器发出刺耳的报警声,心电图波已经划成了一条直线。

“爷爷,爷爷……”娇娇痛苦的闭上双眼,几乎是歇斯力竭的嘶吼。是她,都是她的愚蠢害死了爷爷。她自以为是的以为爷爷是一家之主,月建山夫妻一定不敢慢待他老人家。可她没想到他们竟是如此的丧失人性,竟然对爷爷置之不薄,亦或者,他们根本就在等着爷爷离世,好堂而皇之的占有月氏。金钱在他们的眼中,早已胜过了亲情。

她的哭喊引来了值班的医生,身穿白大褂的医生匆忙的为月老爷子做了检查,发现人已经死去,便沉默着一张脸看向娇娇。

“月老已经病逝了,节哀顺变啊。”

娇娇冷笑,目光冷寒的瞪着他,竟让人不寒而栗。“节哀?死的不是你的亲人,你自然可以云淡风轻的说一句节哀顺变,你告诉我,如果躺在这里的是你的父母妻子,你还会如此平静吗?”

娇娇的话太过犀利,让医生一时无法还口。“月老的病情早已无法控制,我们也对病人家属下了病危通知。月老一直在撑着最后一口气,若不是薄mayor找了最好的专家,只怕早已……”

娇娇的脸颊挂着泪痕,唇角却是无比讽刺的笑。薄云霆,他竟然一直瞒着她。若不是她发现了爷爷病危的事,只怕爷爷到死都无法见她最后一面。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深深陷入皮肉,一颗颗鲜红的血珠顺着手掌滴落,在白瓷砖地面上开出朵朵耀眼的梅花。“月建山,月建山。”她咬牙切齿的唤着。她可以原谅他对母亲的绝情,可以原谅他对自己的冷漠,可是,她决不能容忍他对爷爷的伤害。从此,她不会在对他有半分手软。

白布盖过爷爷的头顶,娇娇不忍再看,转身踉跄的向外走去。推开病房门,寂静的长廊尽头,薄云霆高大的身体半依着雪白的墙壁,眸光中闪烁着不忍也疼惜。

“娇娇。”他唤了声她的名,大步走到她身前。月老爷子的状况他是一直留意着的,他也知道月老爷子一直撑着最后一口气等着娇娇。现在见到了,心愿已了,心念一散,人也就去了。

娇娇睁大的双眼,是空洞的,泪珠莹莹浮动,她看着他,目光迷茫而没有焦距。让人无端的慌乱。

“娇娇。”薄云霆心口一痛,伸手想要去擦拭她脸颊的泪,却被娇娇躲开,随之而来的清脆的巴掌声响。而他没有丝毫的躲闪,硬生生的接了她挥来的一巴掌。他知道娇娇痛,如果这样的发泄可以让她好过一点,他由她。

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薄云霆的唇角溢出淡淡的血丝。娇娇只觉得手掌火辣辣的痛着,身体都在不住的颤抖。

“为什么骗我?你明明知道爷爷对我有多重要。”娇娇无助的闭了闭眼,泪已如决堤一般。

薄云霆沉默,面对生死离别,所有的理由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在这件事上他的确是自私的。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逼我恨你。”娇娇痛苦的摇头,踉跄的一步步后退。

“娇娇,对不起。”他沉重而无奈的叹息。

娇娇冷笑,她不想听他的对不起,她受够了他的自以为是。她一步步离开他的视线,而薄云霆却如雕像一般僵直的站在原地,他知道,此刻,他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而他更没有拦下她的资格。

————

回到薄家,薄四少发了好大的脾气,就差没将房盖掀开了。杯盏、瓷器、古玩摔碎了满地,有的甚至是价值连城。保姆和保镖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屁声都不敢出一个。

或许是摔累了,砸累了。他身体瘫软的坐在沙发上,捞过一旁的遥控器,冷笑一声,然后用力的砸向电视。又是砰地一声巨响,伴随着吱吱的火花声,液晶显示器裂开了一道缝。

离开时,他已经吩咐将报刊杂志电视统统处理掉。白痴的保姆竟然将电池正负极换了位置。三岁小孩都骗不过的把戏,竟然用来糊弄娇娇。

罗美娟听着楼下的动静消停了,才走下来,见面的的狼藉,不由得蹙了眉心。“云霆,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娇娇要去面对。”

薄云霆单手托腮,半靠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眸光深谙的让人完全读不懂情绪。

月老爷子已经是油尽灯枯,即便娇娇出现也无力回天。他瞒着她,还不是担心她的身体。可他怎么做怎么错,几乎对她束手无策。

“找几个人跟着她。行动小心些,别惊动了她。”薄云霆淡漠的说了句,单手按着发疼的太阳穴,剑眉紧蹙。保镖连忙点头,向外走去。

偌大的客厅瞬时安静至极,罗美娟无声的坐在儿子身侧,手臂缓慢的搭上他的肩膀。“娇娇是聪明的孩子,她会懂的。”

薄云霆抬眸,唇角荡起一抹苦笑。“妈,我是不是做错了?”

罗美娟若有似无的轻叹,他没错,娇娇也没有错,错的是命运,本不该他们相遇。

一连几日,娇娇如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丝毫的音信,就连最有经验的私家侦探也查不到她的下落。而薄云霆对此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如果她有意躲避,想要找到她的确需要耐心和时间。

“要不要继续寻找?”保镖站在一旁,小心的开口问道。

薄云霆淡漠,两指家的烟蒂燃着淡淡的烟雾。“不必了。”薄云霆淡漠的回了句,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月老爷子的葬礼在即,他笃定娇娇一定会出现,她定是要送爷爷最后一程的。与其费尽心机的寻找,不如守株待兔。

……

月家人还不算丧尽良心,月建山亲赴北京将老爷子的遗体带回A市,并办了风光的葬礼。来参加葬礼的也是A市数得上的人物。

宽敞的礼堂正中央挂着月老爷子的遗像,满头的银发,说不出的威严,唇畔却是慈祥的笑。气氛是安静而压抑的,月建山夫妇和嘉悦嘉美姐妹站在一侧,想前来送行的宾客一一躬身答礼。

谢嫣然和方子祈夫妇是随着谢书记一起来的,嫣然向来对月家夫妻没有好印象,自然也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向老爷子的遗像三鞠躬后便站到了一侧,倒是谢书记与方子祈与月家人寒暄了几句,无非也是些节哀顺变的话。

薄云霆是最后走进来的,一身纯黑手工西装,整个人看起来越发的冷峻,三鞠躬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抬眸凝视着月老爷子的遗像良久。墨色瞳眸深邃如海洋,没有人能猜摸他此刻的情绪。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诡异,月建山夫妇面面相觑,却是不敢再招惹薄云霆的。

还记得最后一次在医院见面,他冷冽骇人的气场。他说“百善孝为先,如果你们能说服自己的良心,大可以至爷爷于不薄。我可以替娇娇尽这份孝心,为爷爷养老送终。”

随后而入的薄援朝与罗美娟夫妇也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罗美娟不着痕迹的用胳膊肘碰了碰儿子,警告他不要在这种场合肆意妄为。不要让月老爷走的不安心。

葬礼总算是顺利的进行,主持人站在台上叙述着月老爷子的生平,和亲人朋友对他逝世的悲恸。直到主持人走下台,葬礼接近尾声,月建山夫妻总算松了一口气,蓝彩芬也有模有样的抹了几把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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