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张子涛的话，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还可以继续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沉浸在这个虚假的谎言里，渡过正常的一生。
可以……吗？
闫泽反问自己，事情到了这一步，连他自己都不太确定问题的答案。
毕竟过去永远都在那个地方，无数次午夜梦回纠缠自己的噩梦究竟长什么样子，闫泽再清楚不过。
有多少次，在面对严文越那张笑脸的时候，闫泽想要把自己的罪孽吐露出来，却又硬生生咽下。
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暴露的。
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不是吗？
闫泽捂着脸，他又该怎么办呢？能做的所有事情，他都尽力在做了。所有严文越想要的，他都拼了命在争取。这并不能弥补当年他犯过的错误，但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三年前，他也才刚刚成年。为什么会做下那么可怕的事情。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遍，闫泽甚至想着干脆毁灭自己算了。
或许这样才是对所有人而言最好的结局。
“你没办法回到过去。”一个声音打断了闫泽的思路，所有的一切全部褪去，闫泽发现自己仍旧坐在那个昏暗的酒吧，周围的音乐依旧是摇滚类型，闪烁的灯光下，桌子上摆着的鸡尾酒泛出好看的光泽，仿佛在嘲笑沉浸在黑暗中的自己。
“你没办法回到过去，改变过去。”张子涛强调着，他盯着闫泽的眼睛，强迫闫泽进行有效的思考，“但是你能选择你的未来。”
闫泽苦笑着，“我还有什么未来吗？”在经历过刚才的一切后，闫泽已经确信面前的人确实掌握了他的黑历史。对方有能力掌握这些事情，完全超出了闫泽能够理解的范围。
这种将人扔进回忆中的做法，可以说堪称神迹。闫泽不认为自己有能力与这样的人进行对抗。如果对方想要对他不利，那简直太容易了。
闫泽现在明白为什么张子涛能够在青龙会的会议上表现得如此从容不破。对方根本就不怕，拥有着这样的能力，在他们这一行可以说是所向披靡，只要脑子不是特别笨，灵活运用起来，一定能派上很大的用场。
“所以你要求我做什么？”闫泽很快就摆正了态度。将那些外露的情绪全部收敛回自身，现在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定位。
为了不让自己肮脏的秘密泄露出去，他可以做任何事。显然，面前的人也是很明白这一点，所以才会用这种方式来拉拢他。
张子涛摇了摇头，“不是我要求你做什么事，而是你真正想做什么事。”
闫泽看起来并不理解，张子涛则给在隔壁的严文越打了个电话。
空气顿时安静下来，闫泽并不知道张子涛在和谁联系，但过了没一会儿，包厢的门被人敲开。
“请进。”张子涛说。
在看到来人进来的那一刻，闫泽心底咯噔一下，突然有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虎子？”闫泽茫然扫了一眼，随后看向张子涛。这又是在搞什么把戏，他不是已经同意张子涛的所有事情了吗，为什么严文越还会出现在这儿。
“跟你说过，一些事情仅仅掩盖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必须要说开了，才能真正进行面对。”张子涛说着，示意严文越坐到自己的身边。
严文越的脸色看起来也不好看，甚至没有露出他招牌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心事重重，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形象。
严文越坐到了张子涛的旁边，端起酒杯只是沉默的喝酒，连闫泽的招呼都没理。
闫泽有些手足无措，他看向张子涛，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张子涛好心给了闫泽答案。
“刚才我利用能力，带着严文越进到了你的回忆里，所以刚才，是你们两个一同经历了你当年的回忆。”
“可能是你太专注了而没有发现，全程严文越都在你的身边。”
闫泽愣住，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都是简单的中文字，明明都是可以理解的发音，为什么组合在一起形成的句子却完全听不懂呢。
闫泽的大脑在拒绝思考其深入的可能性，但这并没有多给闫泽争取到什么缓冲的时间。
很快，一个念头冲进了闫泽的意识中，牢牢占据了全部。
“他知道了。”
闫泽的视线几乎是立刻放到了严文越身上，但严文越没有看他，只是在低头研究着手中的酒杯，仿佛手中的酒杯是什么珍贵的物件一样，爱不释手。
闫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空气仿佛变得沉重，压在他的肩头，令他喘不过气。
他回忆着刚才自己经历的那些，这并不是个好主意。闫泽不得不强迫自己再次重温那段令人窒息的回忆，然而全程他都没有找到严文越存在的痕迹，除了一开始那个小严文越之外。
“哦对，也可能是我忘记让你能看到严文越的事情了。”张子涛突然开口，接着他对旁边沉默坐着的严文越说：“现在感觉如何？”
他打电话给严文越的时候就说过，今天要给严文越揭露一个秘密。关于严文越父母死亡的真相，关于闫泽为什么会在这三年中如此的堕落不求上进。
严文越一开始还表现的很兴奋，但在进入酒吧之后就有些停滞不前。
不敢面对真相的人不仅仅是闫泽，严文越在这三年中或多或少也从闫泽的态度中看出了什么，但他选择相信这个伙伴，相信他从小到大的朋友，相信这个他可以把后背和生命都交给的人。
但是，事情的真相往往令人痛苦而残酷。
你能对你的朋友做出的最残忍的事情是什么，给他展现你的阴暗面，背叛，以及无休止的谎言。
闫泽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没有立场去奢求严文越的原谅，他只知道，今天过后，两个人再也回不到从前的日子。
哪怕那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平静日子，但今天之后，这些平静将再也不复返。
无论如何，裂缝已经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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