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穿着囚服的人，消瘦，憔悴，脸色苍白。
我也不是什么警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打交道，也就直接开门见山。
“三年前的事。”当我说到三年前的时候，他才忍不住抬起头。
他的眼神是焦虑而茫然的，整张脸透着绝望，但是他没说话。
看着他，我话还没出口就感觉思路有点断档：“那个三年前，你和你的同伙，计划好了到1402盗窃，后来这1402的屋主，那个女老板死了。你因为谋杀罪被关到了这里。”
他缓慢的睁大眼睛，声音沙哑，语调断断续续：“我记得……我和他杀的。”
我感觉他说话的时候，像是在进行某种机械的背诵，而不是在陈述自己做过的事实。
“不是你们杀的。你为什么要承认？”我认真的看着他。
这句话一出口，他整个人的眼神从焦虑和茫然变成了恐惧。
“是我杀的，你别套我的话。是我们杀的，是我们杀的。”他不停的重复着。
谁套他的话？没人套他的话。
“你先别害怕好吗？”我无奈的摇摇头，“我不是谁派来的，我只是在调查真相。”
“真相？真相就是……我们杀了她，就这么简单。”他低着头，“你回去吧，快回去。”
“感觉他在害怕什么。”尸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难道他之前被严刑拷打过？屈打成招？不至于吧，不是说证据确凿吗？”
“我们真的不是警察。”我皱紧眉头，“我真的只是来了解真相，如果你们没杀过人，我可以帮着你们……”我本来还想说帮着他翻案的，可是仔细一想，翻案也许有困难。
他摇了摇头：“老广已经死了，帮什么？我也是牢底坐穿。人是我们杀的，你帮不了我们。”
“不对，你们只是偷走了东西，然后你们两个将屋主捆绑起来，就逃走了。这是事实，对不对？”我面色凝重的看着他。
他发出沙哑的笑声：“我说是真的，你相信吗？”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这些东西没道理的，没人会信。”
“你的意思是，这是事实？”我似乎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我没说这是事实。”他赶紧摇头否认。
可是他越是极力掩饰，我对这事就越发笃定。
“好吧，就假定你和你的同伙就是杀死屋主的凶手，你们在进入1402和走出1402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没有。”他直接了当的摇头。
“真的没有？”我不由得有些失落，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
我死死的盯着他，他怯懦的将脑袋偏过去。
“看来你确实发现了什么东西。”我敢保证，他绝对在离开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异乎寻常的东西，但是他不肯说，他害怕暴露真相。
“你不敢说，难道是怕招来什么杀身之祸吗？”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遮遮掩掩，我看到他额头上的冷汗。
“我不需要你承认自己到底杀没杀过人。如果你们当时离开的时候，碰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请一定告诉我，不然今天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待到问出来为止。”
老黄在我来之前，给我在监狱里打了招呼，都是司法系统的，他肯定在里面有熟人，我有足够的时间陪这个小偷耗，毕竟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探监。
“我……”他有些害怕的看着我，“我确实看到了不对劲的东西。”
“什么东西？”这似乎是关键性的线索，也许警察们都不知道。
“这事，我和当时审讯我的警察都没说，只有我和老广知道，你答应我不再追问我们是不是真的杀过人，我就告诉你。”
“好。我不再追问你们的嫌疑，你先告诉我，你们当时离开的时候，究竟看到了什么。”
他瞪大眼睛，回忆着当时眼前所见，嗓音极其沙哑。
“在我们离开的时候，朝楼梯口走去，看到了楼梯扶手旁边，散落着三四片柳树叶。”
“柳树叶？”我吃惊的看着他，“你确定是柳树叶。”
“我十分确定，因为碧水云天就有柳树，那边的内湖旁边种着不少杨柳，只是当时我和老广忙着逃命，也没有细想，后来我回忆起来，觉得很不对劲，因为那是十四楼，为什么楼梯扶手附近会有柳树叶子，是谁摘下来扔在那里的？亦或是被风吹进来的？我不知道，我也想不明白。”
“也许是凶手带进来的。”我盯着他认真地说道。
“不不不，没有什么其他的凶手，我和老广就是凶手，你要问的东西，我已经回答你了，你回去吧。反正我们当时就看到了这一处奇怪的地方，别的就不知道了。你要找真相，就自己找去吧，别来找我了。”
他急不可耐的要结束眼前的谈话，别过头去不愿意再看到我。
“柳树叶？柳树叶能拿来干嘛？凶手为什么要带这个东西？”我忍不住沉思起来。
“反正柳树枝叶都是纯阴之物，有些邪术的施展会用得到这些。”
“但是凶手很明显是个普通人，他要是能施展邪术，何必大费周章的将死者闷死？直接将死者用邪术杀死就好了。”
“那我就想不通他为什么随身会带着柳树叶了。也许他在杀人之前去湖边散过步？身上刚好沾上了柳树叶，等到他到了十四楼之后，发现了柳树叶，然后在楼梯扶手位置将自己身体上的树叶拍下来。”
“那你帮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到十四楼才发现？”
“而且，他是来杀人的，这个时候，就算沾到了树叶，应该收拾好了揣在兜里才是，怎么能任由树叶跌落在地不管？”
“恐怕是杀人之前拍落的。你看后面警察也没再案发现场发现这些，凶手肯定将柳树叶子处理掉了。”
“再说吧，回去和老黄商量商量。”看着监狱的大门缓缓关闭，我找到了刘铭的车。
“走吧，先回去，”我招呼着刘铭。
“所以说这个线索很重要，搞清楚了柳树叶的谜团，说不定就能搞清楚凶手的真实身份。”
“其实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尸蛟忽然说道。
“不管凶手是熟人还是陌生人，他杀死被害者，其实是一件非常巧合的事情。”
“因为凶手要杀人，必须要清楚的知道两件事。第一件是，两个保安半夜会去偷东西，第二件是，死者会提前结束加班。只有这样，才能精准的把握时间。”
“在两个小偷离去的时候，趁势打开被撬开的门，杀死死者。”尸蛟认真的说道。
“你这样考虑来考虑去的，疑点只会越来越多。我有另外的想法。”
“愿闻其详。”
“这个凶手是随机杀人的。”我认真的说道。
“何来随机一说？”
“他并没有蓄意要杀死死者，只是他碰巧路过，看到死者房间门是打开的，然后就进去了，进去一看，死者竟然手脚被缚，趁着这机会杀死她刚刚合适，然后他就动手了。”
“你这假设毫无道理啊？总得有个动机吧。”
“都说了我这是假设。”我无可奈何的笑笑，“动机……”
“动机大概就是他喜欢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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