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开春就要离开北燕，婉婉对坎儿井的事比往常上心许多。又赶上猫冬，府内僚卿们大多无所事事，即使平日所做差事与工程并不相干的也来凑热闹。
没想到集思广益的结果是让原本空泛的设想一步步得到完善，待到过年前，卫非的坎儿井图纸已颇具规模，只要再演算几遍，等开春土地解冻就可以拉上人马找地方做试验了。
当婉婉在大年初一一早去主院给虞凤天和孙氏拜年时，墙边书柜上已赫然陈列着一架坎儿井模型。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她给虞凤天的新年贺词，“别给青州商人捞一笔就跑的机会，想办法留下那帮白眼狼。”
虞凤天笑了笑，“我记下了。”
孙氏端坐在上，笑着说：“瞧这孩子净说野话，正该去学馆好好学习礼仪。喏，给你一份利是，新年顺顺当当，大吉大利。”
婉婉谢过接了，对孙氏行了大礼。
一旁虞维桢和虞楚楚已磕过头，就来扶她起身。
楚楚拉着她问：“想好在学馆的主修了么？”
婉婉挠头，“就……学医吧。”
让她学什么经史简直就是要她的命，但听楚楚说，无论主修什么，礼仪和妇德是躲不开的，每月都要上满四节课。
之后陆续有僚卿进来道贺拜年，虞维桢身为长子需要一同受拜，楚楚就拉着婉婉去她的院子里玩耍。
挽着小妹的胳膊，楚楚笑颜如花：“你不知道以前我有多羡慕人家姐妹一同念书，衣食住行都能相互照拂。如今我也有妹妹啦！而且阿爹把咱们托付给瑞王，不用住在学馆。旁人都说瑞王为人宽和大度，他在邺都的府邸也是最大最漂亮的。”
李晋宽和大度？婉婉嘴角抽了抽。
楚楚又问：“你可知瑞王的王妃就是当朝左相的女儿覃玟君？”
听婉婉说不知道，楚楚就眼冒桃心一副脑残粉的样子，“覃玟君是咱们大泱最有名的才女，而且风华绝代，据说连花朵在她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呢！”
婉婉就想：难道是传说中的“羞花”？但历史上那位正牌“羞花”的下场可不怎么样。
楚楚一改平日温柔稳重的模样，像小姑娘似的脸上浮起红云：“小妹，你想想看吧，咱们以后就能和这样的美人才女共处一室了，多幸福呀！”
婉婉瞪着楚楚：“你不会爱上她了吧？”
就这样，在虞楚楚的期盼中，在虞凤天和虞婉婉绝口不提但彼此心知肚明的默契中，在燕王府两位母亲的担忧不舍中，瓦良山的雪化了。
当护送两位郡主的车队进入邺都时，城墙两侧的玉兰已含苞待放。
瑞王府。
婉婉进门前抬头看了看，粗犷高耸的门楼给人以严肃冷硬的压抑感。
此时的楚楚已微微低了头，双手交握端在胸前，宽大的袍袖像两道门帘似的遮住了她窈窕的身姿，脚步四平八稳，几乎看不出裙裾摆动。
估计这就是宫廷的礼仪步态吧？婉婉一想她以后也得这么走路就头疼，趁现在还能拿“不会”当借口，多自在一天是一天吧。
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楚身后，短短一段甬路走了好久。
甬路尽头，高台上，一群衣饰鲜艳的婢女簇拥着一名华服丽人正等候着她们。
“可是燕王的一双女儿楚楚和婉婉？”那丽人浅笑间踏下两级台阶，“路上辛苦了。”
真是漂亮啊！
婉婉猜测这个美人就是覃玟君。
任何辞藻形容她的容貌都是多余，只看婉婉作为同性竟然看得呆掉，就知道覃玟君到底有多美了。
“你是燕王才寻回的小郡主吧？”
听覃玟君问到自己婉婉才反应过来，除她还傻站着，所有人都正在对瑞王妃行礼。
“呃，是啊，我就是刚找回来那个。好些规矩都不懂，还请王妃见谅。”
覃玟君显然是对这种无礼的注视习以为常，并未责怪婉婉，反而走下来拉起她的手，同时也不忘亲自扶起虞楚楚。
这种大方亲切的行为立刻博得了婉婉的好感。
其实……还是得看脸。美人无论做什么都能事半功倍，不信这王妃若换一个貌若无盐的，估计虞楚楚第一个吓得尖叫跑路。
不过，婉婉对覃玟君的好印象在之后的交谈中很快就掺进了一丝疑惑。
贵为王妃，她未免对自己太好了一点吧？
并不是她贱骨头受不得别人热情，而是联想到李晋的所作所为，让婉婉不得不对这份亲切友善打一个问号。
但再一想，李晋想要的虞凤天的忠心已经得到了，又抓着她血统上一处小把柄，大可不必再让自己的老婆对她费心。
经过这一番捋顺，婉婉就逐渐安下心来。
在她心中，友谊这种东西是很珍贵的，往往可遇而不求，但绝不会莫名而来。覃玟君是真随和也好，假作亲近也罢，接不接受还是在她自己。
关键是接受之后必然要回馈，世间感情无论哪种，总是要双方有来有往才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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