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公寓,她的脸还是滚烫的。
长信实业那幢大厦果然是和她八字犯冲突的,每一次去都没有好结果。早知道她就一巴掌把自己打聋,管俞峥的公司有没有倒闭,她都不想再去理会。
梵天心躺在床上,气呼呼的想着,初夏气温宜人,不急不躁的微风从窗外徐徐吹送进来,她随手拿着一张毯子捂着脸,不知不觉中眼皮慢慢阖起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回到遇上俞峥那一年。
在手机店实习的日子也是她人生回忆中美妙的一页,她站在柜台里和同事门笑笑闹闹,什么都聊,聊老板聊老板娘聊客人,还约定下班后一起去宵夜。
突然眼前画面一闪,面对的不是满桌卤水鸡爪、炒田螺、椒盐鸭头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而是她正襟危坐的坐在一张椅子上。
干什么?
梵天心抬眼望过去,下一秒差点吓得半死,俞老爷子坐在她前面,手里的拐杖正指着她:你愿不愿意去做俞峥的秘书?帮他的忙?
……不愿意!不愿意!
梵天心赶紧摆手拒绝:要是点头了就要和俞峥纠缠十年长的时间,她才不愿意。
“天心,”
这边才打算一开始不想遇上俞峥,不想再和他有什么牵连,那头俞峥低醇的嗓音可怜兮兮的耳边响起来:“你不要我了吗?可我还是要缠着你的。”
喝!
梵天心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冷汗涟涟。
结果这一睁眼,她宁愿自己是在做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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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眼睛睁开看我,”
低沉清冷的嗓音在上方响起:“我知道你醒了的。”
梵天心充耳不闻,甚至还适时故意发出低低的鼻鼾声,示意自己正在熟睡中。
嘶!失策,回来的时候忘记把门锁换掉了。
“梵天心,”
俞峥的话一字一顿的钻进她耳里,她身上的被子也被一点一点的扯开:“你想不想尝试一下什么叫最特别的起来方法?”
梵天心心里一个激灵,迅速睁开眼睛。
现在他的性子这么让人捉摸不透,那什么最特别的起来方法肯定没有好的。
身上的被子已经被他扯去了一大半,只剩余一个小被角被她攥在手里。
看她怒气晶莹的眼眸恼怒地瞪着他,俞峥挑眉,明知故问:“醒了?”
“俞峥,”
梵天心三两下的把被子从他手里抢回来:“你是不是疯了?”
“是,”
他回答得干脆利落,顺势坐在床上,床垫被他坐得微微沉下去,带着风雨欲来的压力。
“梵天心,”
俞峥淡漠的黑眸盯着她的脸,半年不见她消瘦不少,精神看上去却是不错,脸颊白里透红的,双眸或许是因为恼怒熠熠发亮,在她身上看不到离开的伤感。
反观他,在这半年里居然增添了不少的白发,眼角也多了两条浅浅的细纹。
俞峥静静地打量着她,脸色眼神淡漠又带有些许的距离感,是他从没在她面前展露过的陌生模样。
“我是疯了。”
他的声音似是控诉:“你试试一夜之间最爱的人离开你的感觉。明明前一晚还是缠绵肆意的,第二天招呼也不打一声离开,梵天心你能想象出这种噬心的滋味吗?”
梵天心神情微窒,恼怒的眼眸也暗淡下来。
“我做错了什么?”
他第二次问这个问题,见面之后总是连名带姓的叫她名字,气得不轻:“梵天心,你就不能给我一个宣判的理由再走吗?要我死也要死得瞑目点!”
梵天心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吓着,有点出乎意料又有点憋闷委屈的看他。
他自己做过什么事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你觉得现在说原因还重要吗?”
梵天心推开他,赤脚踩在地板上。两人都坐在床上谈论事情的气氛太奇怪,也太……暖味,还是保持一个适当的距离为好。
“俞峥,我和你两人之间的问题太多太多,根本就不是从半年前我离开才爆发出来的,”而是从十年前,那次他们错过后就不应该在十年后再走在一起,有句话是怎么说的?
分手又复合的情侣有百分之七十以上是因为同一个理由而再次分开的。
“我们不应该在一起的,”她望进他深沉的黑眸里,缓缓摇头:“这是铁一般的事实。”
她淡如凉水的表情让俞峥看得心里一噔,紧接着便是忐忑不安的情绪重重地压上心头。如果说梵天心离开的时候他还能欺骗自己她只是一时生气,还是会回来的,那现在真实面对她决绝的眼神后,他不能再自我欺骗,她是真的想要离开他。
这样子的感觉让他生出几丝害怕慌乱,揣在裤袋里的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
“我去长信实业找你,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让凡心倒闭。当初新项目是公司里的同事一起加班加点做出来的,你不能一声不吭的就把大家的心思浪费掉。”梵天心微微撇开视线,不再与他对视,这样她才有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
“至于我和你的问题,我的行动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原因……
梵天心在心里补充一句:你就别再追问了。
有些事、有些情适合放在心里怀缅,说得太清楚等同于撕破脸皮,她不忍心亲自糟蹋两人当初那段美好的回忆。
她都说得这么决绝了,如果他再纠缠追问下去,是不是就显得自己太不争气了?
俞峥生为富家子弟,骨子里自然带有一股傲气,即使被她的话伤得遍体鳞伤,不争气的时候他忍不住脱口问了一句:
“梵天心,我们真的不能和好如初吗?”
梵天心表情僵凝了片刻,然后缓缓摇头。
看她摇头,他心里的希望瞬间全部落空,万般凉意袭上心头,他觉得连指尖都是发寒的。话说得这样绝,他再纠缠下去还有意思吗?
“嗯,”
俞峥轻轻应了声,动作缓慢又像是下定决心般的向着门口方向走去:“我知道了。”
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她鼻子发酸眼眶胀热,死死按住情绪才没有流露出来。
“对了,”
俞峥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下来,梵天心猛地抬起头。
“凡心公司的员工你不用担心,”俞峥终于开口回答她的问题:“我给了他们妥善的安置。”
说完,门开,门关上。
听着门外远去的脚步声,梵天心懵然地跌坐回床上,等到她意识回来后才发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心很痛,很痛。可她也清楚的明白一个道理,真的和好不了。有时候……
和好容易,如初太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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