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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雁文学 > 破长天 > 第五章 我渡世人入红尘
 
秋水巷便是这吴国京城中最富盛名的寻花访柳之地,青楼酒楼鳞次节比。

  巷中有一条河名为胭脂河,每日清晨,各大青楼中丫鬟小俾便端着一盆盆主子洗漱梳妆后的面水倾倒进这胭脂河中,久而久之,这河水让人靡醉飘飘,尽是女儿香。

  河中盛产一种鱼,名曰红颜知,曾有慕名而来的老饕食过之后,双目清泪不觉‍️滴落,感叹道:人间遇红颜,不做天上仙。

  也不知是他留恋这盘中的红颜知,还是那青楼里的红胭脂。

  这落雪楼便是秋水巷中的翘楚,胭脂评中的十大花魁,这落雪楼便囊括其四:莙香,苡歌,妏若以及新晋花魁姩雪。

  每晚都有无数慕名而来的名家世子、江湖豪客或是远游至此负笈书生,或豪掷千金,或吟诗作赋,或豪撒一把英雄泪,只为一睹那四位花魁的芳容。

  什么家族名望,什么功名利禄,什么江湖仇情都抛的一干二净,只等身上银钱花光,肚中再无点墨,便会被楼内小厮扔到街上。

  都说那温柔乡英雄冢,倒不如说温柔乡销金窟更为贴切。

  赵大公子一行人行至这秋水巷中,虽不是那晚间红灯初上,最为动人的光景,可也是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那些个身无寸金的穷酸书生,江湖草莽,或者家有悍妇的窝囊男子,也都愿意来这秋水巷过过眼瘾,哪怕看不见那些个红衣小婠,闻闻那胭脂河里的脂粉香气也是值得的。

  钱球儿见这热闹光景,觉着这些个草民刁民也太没那眼力见儿,见到赵大公子行临,还不赶紧退避。便上前一步,扯着那杀猪般的嗓子喊道:

  “赵拂生,赵大公子到~!”这一嗓子喊的是洋洋得意,志得满满。

  殊不知这一声和那宫中老宦官的传唤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这一声着实威力不俗,四下行人赶紧从那楼上楼下招揽客人,穿着清凉的小娘胸前腰间狠狠剜几眼,然后作鸟兽散。

  有躲避不及的行人被推挤掉进胭脂河中,也来不及破口大骂赶紧扑通几下一个猛子扎进水里消失不见,惹得楼上那些个小娘子们娇笑不已。

  和行人百姓避之不及相反的是,青楼里的姑娘们听见赵大公子的大名,一个个争先恐后地挤到门前窗前搔首弄姿,只为能多看这公子十榜第一的美男子,将那胸前的肚兜衣物尽可能地向下拉,露出丰满的半圆来,只恨爹娘没多生出二两白肉于胸前,如果能让赵公子瞅上自己一眼,怕是一连几宿都要做上那旖旎春梦了。

  如果万一有幸能与赵公子共度那一夜良宵......这些穿着清凉的小娘子们怕是万万不敢想的。霎时间整条秋水巷皆是喊那“赵公子”的侬侬软语,让人不禁耳朵都酥软了。

  反观赵大公子颇有君子风度,一路行来目不斜视,嘴角微微扬起,轻摇折扇,如沐春风。

  可是这边的钱球儿和其他几家大族的贵公子哥儿们可就没有那目不斜视的功力了,两只眼睛管不住地四周张望,满眼都是那诱人半乳,芊芊玉腿,蜂腰玉,臀,恨不得能再多生出一双眼睛,看的是口干舌燥又口水横生。

  本应无行人的街巷上,却传来一声声琵琶响,哀怨悲切,凄凄婉转。

  赵拂生循声走去,却见涛涛垂柳下静坐着一名少女,在默默弹琴,少女双目间系着一条粗制白麻,双耳塞着一团棉花,十指轻拨,不施粉黛的清秀脸庞,素红嘴唇,一身青衣,仿佛这世间红尘与她无半点烟火情。

  都说芙蓉不及美人妆,可眼前的少女清素如若九秋菊。

  赵大公子驻足静听,直到一曲弹罢,自顾自的说了一声:

  好一曲《塞上曲》。

  虽然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可能既看不见,也听不到,甚至连话也不会说。

  赵拂生突兀地从心底涌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从袖中捻出几张银票便要塞进少女手中,想了想竟然将从老管家怀里抢来的三千两票子都拿了出来,可是终归这拿银票的手始终放不下,他感觉手里的银票对于眼前的弹琵琶少女是一种亵渎,只能将这银票又悉数放回衣袖当中。

  接下来一幕不仅惊呆了身旁的诸位纨绔公子哥,更是让这秋水巷中无数小娘子妒意横生。

  却见赵大公子轻轻牵起眼前少女的左手,在她手中写了几个字,那少女并未对这登徒浪子的莽撞行为有何嗔怒,只是摇了摇头。

  赵大公子又在她手里写了几个字,那少女又摇了摇头,赵拂生的脸上浮出了笑容。

  旁人并未看得仔细,只见的这名满京城天下第一纨绔在轻薄一名双目失明,双耳失聪的琵琶少女,这让青楼上的无数小娘们心中如打翻了醋坛子,酸得紧。

  见那少女摇了头,赵大公子第三次以指做笔,在少女手心中写了几字,这次少女并未马上回应,而是犹豫了一会才轻轻点了点头。

  赵拂生见那少女点头,不由欣喜,竟对这天空疯魔般朗声笑了几声,牵起少女左手步入无数男子魂牵梦绕的落雪楼。

  其实赵拂生在少女手中问了三个问题,一问少女:可有亲眷?二问少女:可有牵挂?三问少女:可愿只弹于我听?

  其实在赵拂生牵起少女左右之时,那少女也在她手里写下了几个字,此话天不知地不知,只有这秋水巷中手牵手的白衣少年和那抱琵琶的青衣少女知晓。

  落雪楼内并未像其他青楼那般金碧辉煌,装点复杂,反而给人一种清清爽爽之感。楼内老鸨见赵大公子一行人鱼贯而入,风韵犹存的脸上竟笑开了花,忙招呼楼内的小厮让他引着贵客们去雅间伺候,而赵公子摆了摆手,就在大厅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众人见赵公子落座,也都不再登楼,也就都随便找了几张桌子。老鸨赶紧给身边听使唤的小厮和婢女们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赶紧去清赶其他客人,好空出场子给赵大公子。

  赵拂生会意,对老鸨说:

  “石榴大娘,今儿个就不用清场子了,人多也热闹些,你说是不?”

  这老鸨原先根本就不叫石榴,而叫媞柳,可是赵公子来过几次后叫顺嘴了,就成了石榴。这石榴大娘连忙应声说道:

  “那自然是,自然是。”

  “听闻咱们这落雪楼来了一位新花魁?”赵拂生虽然在与老鸨说着话,但是这眼神从未离开过这身边依旧抱着琵琶,静如处子,遗世独立的少女。

  “公子消息还真是灵通,什么都逃不过公子的耳朵。我也不是自夸,这姩雪姑娘可是百年一遇的大美人,要身段有身段,要脸蛋有脸蛋,那一曲《红尘醉》更是妙不可言。”

  这石榴大娘说起自家姑娘好不吝啬咱们之词,继续说道:

  “只是公子也知道,这姩雪姑娘......卖艺不卖身呐!”

  听到这里,赵拂生不禁笑道:

  “我说石榴大娘,你看我赵拂生来这落雪楼何时轻薄过一位姑娘?何时留宿至天亮?”

  听到赵公子这么一说,老鸨也放下心了,她就怕眼前这最跋扈的赵家公子来上一出霸王硬上弓,自家姩雪又是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倨傲性子,这要是闹出事来,她这落雪楼虽然有朝中几位大员照应着,甚至和宫中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这眼前的公子可是那最为护短的靖王之子,靖王发起怒来连皇帝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她这落雪楼可是万万承担不起的。

  “可是姩雪她......”还未等这石榴大娘把话说完,旁边的钱胖儿先是不干了。

  “我说你这老鸨,是怕爷爷们没带票子来你这落雪楼嫖这霸王鸡不成?你放心,我胖爷从不干这缺德事。”说完从那肥肚中掏出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上万两。他将银票摔在桌子上,继续说道:

  “银子,票子管够!”

  那老鸨赶忙去安抚钱胖儿说道:

  “哎呀~钱公子您可说笑了,您能来我们落雪楼,那是咱的荣幸,还巴不得您不给钱呢。”这石榴大娘可是在这竟成混迹大半辈子的老油条了,她能不知这其中利害吗?又继续对赵大公子说道:

  “这非不是银子的事,而是姩雪姑娘从未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跳过舞,待过客,如果只是您几位,倒也无妨,可是这楼内还有这么多登徒浪子之辈,他们有何德何能能与诸位公子一起欣赏着《红尘醉》呢?出点什么事,还不是怕扫了诸位公子的雅兴吗?”

  其实这老鸨话中也有第二层含义,就是这姩雪姑娘刚成花魁,让这么多看客看到,这以后接客可就要不上价钱了,这美人不就得讲究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好来慢慢钓这京城有钱人家的银子票子嘛。

  赵大公子久经这烟花之地,这话里的意思他岂能不知,只是说道:

  “但跳无妨。”

  这老鸨心中哀叹一声,也只好期期艾艾地上楼去请这位新晋花魁姩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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